我有一个朋友,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矮穷挫”。有一次,他给我看他怎样通过微信摇一摇跟一个从未见过照片的妹子发性爱短信。他用那种非常具有挑逗性的、赤裸裸的语言跟那个他从未谋面、甚至照片都没见过的妹子聊天。短信那头的那个妹子一副欲拒还休的样子。我那朋友就用那种非常鄙视的口气说,她就是个“婊子”,“爱装紧”(东北话,明明很想要,故意说不要的意思)。我不知道他的快感是一种虚幻还是有着某种真实的成分。
这种状态叫“性苦闷”。相比大学里的屌丝宅男,对于更底层的民工来说,性苦闷是一个更为普遍的问题。单身或妻子在老家的民工,长期生活在同性的环境中,无法获得性满足,所以才会有“十元店”的廉价性服务。但笔者听过的更耸人听闻的新闻,女婿和岳父双双在外做工,因无法排解性需求,彼此间竟发生了性行为。对于农民工的无节操报道铺天盖地,但现实是,性苦闷已经不是个人的苦闷,是中国社会相当一部人的集体性苦闷。
一胎政策造成了巨大的性别比失衡。据统计中国目前有四五千万单身男性,在这四五千单身男性中,有相当一部分无法获得充足的性满足,长期处于性苦闷的状态。但性苦闷背后更是中国社会急剧的阶层文化。在一个阶层急剧分化的时代里,人的身体也相应地被阶层化了,这从流行语体现得最为明显。譬如,“高富帅”“白富美”这样的词,高帅和白美都是指人的身体特性,却与富联系在一起。当然,再也没有一个词能比屌丝更形象地传达了身体与阶级间的关联了。同时,在媒体报道中,今天的成功人士是什么样的身体形象呢?潘石屹在跑马拉松,王石在登山,王菲在吃素,而那些失败的身体是谁呢?是时不时就被曝出过劳死但又被迅速遗忘的青年小白领们。这种身体的阶层化也自然带来性资源的巨大不平等。性资源多数者,如大款大官们二奶三奶四奶无数。性资源少数者,如电影《光棍》里的那个农村老光棍需要去镇上购买廉价性服务。故事中那样的“性资源少数者”来说,他们只能通过性爱短信这样的方式来解决性的需求。
正因为性与阶层缠绕在一起,对男屌丝来说,性的苦闷并不只关乎性,相伴而生的存在感的缺失。那些性资源少数者往往也是在城市洪流中找不到自身定位,看不清未来方向,也感受不到存在感的一群人。这也是YY语音上的女主播如此受欢迎的原因了。尽管所谓的“荷尔蒙经济”一直都有,如日系爱情动作片等,但YY语音女主播受到广大男屌丝欢迎的重要原因是,她们会给你带来反馈,填补你在现实生活中所缺失的:年轻妹子、社会认同和自我存在感。
面对阶层分化、性资源匮乏的现状,男屌丝们也有形形色色的应对策略。性社会学家潘绥铭和黄盈盈做过关于工地农民工性文化的研究。他们发现,相比于“找小姐”来说,“谈小姐”这种生活实践更为常见。他们很热衷于谈论中国的小姐现象,但只是过嘴瘾,但并不会真的去找小姐。这跟大学里的男屌丝其实差不多,你会发现,屌丝宅男们在宿舍除了打撸啊撸(我猜这款游戏的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名字取得好,一下子击中了单身单屌丝的心理)就是聊妹子。他们是如此热衷于以一个猥琐学长的姿态对各种学妹评头论足,丝毫不顾自己的长相是否担当得起,但那一点点骨子里的男权小九九也足够他们YY一阵了。
但真正有创造性的是农民工里的“临时夫妻”。许多农民工夫妻长期两地分居,打工时与人凑成“临时夫妻”,这种亲密关系到底是什么?“临时夫妻”是媒体和社会加诸在他们之上的命名,但人家真心认同彼此是“夫妻”?这也不是单纯的长期炮友关系,因为他们如真实夫妻般互相扶持,所以你不能拿中产阶级式道德观去评判这样的关系。这种亲密关系不在现有的制度框架之内,或许倒有点何式凝所说的“开放式关系”的味道了。但我更愿意说,这是底层人民独创的生存智慧。他们不管那叫恋爱,也不管那叫夫妻,他们也不评判,就是三个字:过日子。
当然,女屌丝里的性苦闷的问题,本人并不清楚,盼知情者来解此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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